石棺(09)暗流
【资料图】
“今天上午,切尔诺伯格市长鲍里斯侯爵于市政厅发表正式讲话,宣布切尔诺伯格历时半年的‘限能检修’工作已圆满完成,限能区居民的生活自此不会再受到断能影响……”
“切城警察局表示近来儿童失踪的案件数量有所上升,据悉,失踪儿童的最后目击点大多分布在三十三区至三十五区附近(贫民区)。请各位家长们提高警惕,不要让孩子离开你们的视线……”
贫民区的临时诊所里,老旧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吸引了一群附近的孩子们围在窗口,眼巴巴地朝里探着头。尽管放出的只是一些无聊的新闻,但对于这群平时连收音机都没机会听几次的小孩们,这个画面能动的铁盒子也算是难以抗拒的“精神珍馐”了。至于为什么阿撒兹勒能在贫民区里搭建起这样一个条件颇佳的临时诊所,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从石棺研究所回来后没过多久,凯尔希就离开了切尔诺伯格。她说她接下来要前往维多利亚,并表示在处理完那边的事后会将我引荐给那位魔王殿下。正好我现在也需要处理阿撒兹勒这边的事,草草拟定了下次会面的时间,我们便暂时错开了彼此的轨迹。
有了罗斯托夫家的支持,阿撒兹勒的行动大胆了不少。凭借着其地下世界的影响力,我和赫拉格统一了黑市药商的定价,并依此搭建了全新的物流系统。在补齐了“运输”这个关键节点后,我们再也不必像原来那样以极低的效率偷偷摸摸地送药了。许多症状得到缓解的感染者纷纷以自己的方式对阿撒兹勒表达感激,这个社区内的临时诊所就是他们搭建起来方便医生坐诊的。
送走了最后一批病人,我收拾着桌上的杂物,身边过来帮忙的奈音冲着那群趴在窗口的小屁孩们喊道:“嘿,还不快回家?没听到电视里说这儿附近有儿童失踪吗。”围作一团的小豆丁们顿时作鸟兽散。
我忍不住对身边这个精神上过分早熟的姑娘调侃道:“按照生理年龄来讲,你也是儿童啊。”
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将装有听诊器和血压计的篮子啪地拍在桌上,无视了我心疼仪器的悲鸣,气鼓鼓地走刀门口的板凳旁一屁股坐下。
终于,在我付出了无数声对不起以及两根冰淇凌的代价后,我们的奈音小女士终于愿意原谅我的一时失言,跟着我踏上了回程。
当我们行至感染者社区与平民区的交界时,一场骚乱堵住了我们的去路。两队人各自占据着街道一侧,高举着手中的标牌,上面写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口号。各种粗口夹杂着少许石块碎砖一类的钝物从一个阵营飞向另一个阵营,阻拦了一切行人的通过。
我没有当回事,当年刚到特里蒙时,身边的各种小团体层出不穷,侮辱谩骂是日常的休闲,武斗火并是家常的便饭,尤其这种一看就是感染者和非感染者间的矛盾冲突更是一天几回都不嫌多,给当时的我贡献了相当数量的KPI。阿撒兹勒毕竟目前还只是个单纯的医疗机构,即使和罗斯托夫家有了协议也没有必要介入用医疗技术无法解决的纠纷中,所以我立即就想拉着奈音绕道,可身边这小姑娘一使劲儿,我竟一时没能拉动她。
“怎么了?看到熟人了?”我低下头小声询问道。
奈音没有看我,眼睛盯着其中一群人仔细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用手指着他们说:“不算熟人,但是那群人确实是最近加入感染者社区的感染者。”
“那又有什么问题?我们见到的感染者和非感染者的冲突还少了吗?”
“个人间的冲突和这种聚众闹事完全不一样,贫民区周围的巡逻警力是最多的,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愈演愈烈最终发生暴动。可这里围了这么多人,明显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我连一个监视现场的警察都没看到,这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供能恢复,最近很多地方都需要额外的警察维持秩序,没准儿就是他们警力不足抽调不过来呢?我原先在哥伦比亚就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我依旧没有特别重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维持治安这种活儿始终是警察的工作,阿撒兹勒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
“可这是乌萨斯,不会像哥伦比亚那种用甜言蜜语包装自己敲骨吸髓的本质……云,我们应该去……”
“我拒绝。我们还没有直接干涉这种事件的能力和义务,专注于我们现在该做的事奈音,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吗?贪多嚼不烂。”
“可是……你也教过我,要学会去看。就算不能直接解决眼前的问题,我也想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等以后我们有了能力,我就能从源头上消灭它。”奈音终于把她的眼睛从眼前的喧闹转向了我。
看着那异常坚定的眼神,我知道已经拗不过这个固执的孩子了,轻叹一声,便带着她向冲突中心走去,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
……
几十分钟后,一个叫洛班的小警察赶到了现场,驱散了聚集起来的众人,我和奈音终于又走在了回阿撒兹勒的路上。拿着甜筒的小姑娘一边惬意地享受着冰淇凌,一边一脸严肃地说着:“果然,又是非感染者那边先挑起来的事……”
“就因为我们在那里问到的情况?”我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这个尚且稚嫩的小丫头。
“我知道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所以我们不是同时问了那边围观的感染者和非感染者吗,两边都说是非感染者那边挑起的头,意见一致,这还能有假?”
“问了同一现场的所有人,就不叫一面之词啦?”我把视线转向正面,眼前出现了三个熟悉的小身影,灵机一动,决定给这个有点想法但不够多的阿撒兹勒未来领袖上一课。
“你好,索尼娅。还有古米和……安娜对吧。”
三个正在跳着房子的乌萨斯小姑娘被突如其来的呼唤吓了一跳,回身发现是我后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您好,云医生。”
“你的手怎么样了啊,冬~将~军?”
“我……我……”似乎是被这小孩玩闹间传出的中二称号羞耻到了,这个打架斗殴时敢于追着年龄、数量都长于她的大孩子们揍的女“将军”将她的那只伤手背在身后,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古米年纪太小,一脸疑惑地看着身边的两个姐姐,唯有看起来最文静的安娜见好友迟迟不发一言,于是便自己走上来对我说:“托您的福,索尼娅的右手已经没事了,云医生。只是我们最近要搬家,你知道索尼娅的性子,她坚持要来帮忙,所以手臂这几天有些……疲劳。”
“对,对,我是去帮忙时累到的,绝对没有再打架了。”见好友给了一个台阶下,索尼娅忙不迭地点头表示同意,引得一旁搞不清楚情况的古米也一起不住地点头。
“搬家吗?你们三个都要?”
“对啊。东西基本已经收拾好,明天我们就要搬到彼得海姆区那边去了。”
“你们关系真好啊,连搬家都一起。”
“其实也是最近这里的环境不太好,不知道为什么,晚上总是有人用石头砸玻璃窗,基本整条街都遭殃了。我爸爸说都是贫民区那群感染者干的,刚刚还有一些大人往贫民区那边去了,说是要讨一个说法呢。”
“哦?有这种事?”问答结束,我从衣兜里掏出三颗糖果分给三小只:“我知道了,谢谢你,安娜。索尼娅,你的手还没有好全,最好不要再去搬举重物。另外,天色也不早了,既然这里最近不太平,你们也别在街上玩了,快回家去吧。”
接过糖果,三个小姑娘笑嘻嘻地向我致谢,然后就手拉着手往家的方向走去。在目送她们安全地走进自己家门后,我突然向一旁的奈音发问道:“看出了什么?”
“她们意见一致,但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姑娘明显手还有伤……还是一面之词。”
“你没有上手给她做检查,怎么能知道她有伤呢?”
“可她……”
“搬举重物,乳酸堆积,她们的说法也完全可以成立啊。”
“那这样岂不是……”
“对咯,我其实并不清楚她手上的伤有没有好全,恐怕她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我只是提出了绝对没有害处的建议。就跟刚刚我们在贫民区那里一样,贸然介入不一定会让事态变好。因为光凭问话,我们根本无法确定矛盾的起点究竟是那群非感染者先来惹事,还是那群感染者先朝他们家里扔……砖头?……”突然间,我的脑海里抓住了什么,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半夜……扔砖头……扔砖头的……一定是感染者吗?不对,不对……
“额……云……医生?……先生?……老师?”见我一脸严肃地站着不动,迟迟没有说话,奈音也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连手中的雪糕融化的水滴到地面上了也没注意到。
“奈音,你说的没错,这场冲突背后,绝对有问题。”
“啊?”小姑娘的脑袋还没有转过来。
“看来今晚我得走一趟贫民区,查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把今天我们见到的东西告诉赫拉格,让他注意一下阿撒兹勒几个关键的物流节点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说罢,我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对于我的指令,奈音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将手里已经化尽了的甜筒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小跑着跟上了我的步伐。
日落时分,切尔诺伯格贫民区中的一处废弃仓库内,一个魁梧的鲁珀男人将一个布口袋轻轻放在角落里,正想起身,却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差点摔倒:“得手了?”
“(叙拉古粗口)!你走路没声儿啊!差点吓死我了!”鲁珀转身看清眼前之人的脸,松了一口气,旋即愤怒地回应着刚刚的“惊喜”,“是,得手了。那(叙拉古粗口)看得还真紧,没两把刷子还真干不成这一票。”
鲁珀对面的扎拉克看了看角落里纹丝不动的口袋,皱了皱眉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会给他闷死在里面了吧。”
“怎么会!”鲁珀又走到墙角,打开了口袋,把里面的东西抱了出来:“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是怕他路上闹腾,药用得稍微多了一点罢了。”扎拉克走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个被五花大绑的白发乌萨斯男孩,确认他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后示意鲁珀可以把他放在一边了。
又过了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这间偏僻的仓库,每进一个人,扎拉克都会问一句是否得手,他也从来没有得到过第二个答案。当最后一个人也确认得手后,扎拉克朝着他们下达了进一步指令:“今天,就是我们发‘货’的日子。既然‘货’已经到了它们应该在的地方,我们自然是不希望被一些无关人士提前发现。所以,接下来的四个小时内,按照之前排好的班次沿预定路线巡逻,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要接近‘货’的东西统统打发走,哪怕是只鼷兽也不能把它放进去!做得自然点!四小时后迅速按照预定路线撤离,如果因为个人原因耽误了撤离导致自己被‘发货’的话,后果自负!明白吗!”
“是!”
身着便装的十几号人从废弃的库房里钻出,然后消失在了贫民区错综复杂的明街暗巷里。而在几处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计时器正滴答作响,其显示屏上,正和天边的晚霞一同,散发着血红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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